悼红絮语十二宝钗进京待选为什么没有后
许多朋友很奇怪,书中说宝钗本是进京待选的,为什么进了京之后,这事便再不提起?那样优秀的薛宝钗,竟然会落选不成?这样的理解,可是又堕进了假语的牢套中,错失了真事。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薛家并不曾打算过送宝钗待选。依书中所写来看,一进京中,薛家就进入贾府住了下来。然后薛蟠每日与贾族子弟会酒观花,薛姨妈每天“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宝钗天天与宝玉等姊妹一起看书下棋作针黹,“十分乐业”(4回)。薛家三口,何曾做过相关的预备,又哪里像是要要送宝钗的样子?住进自家宅院,认真准备各项物品和仪礼训练,那才是想要送女待选的样子。选择寄居到“人多嘴杂”的贾府,日日如此,绝对不像。 一家人表现如此奇怪,就是值得深思之处。而这些奇怪处,就隐藏着作品中的真事。那个真事,是薛家此来不是进京待选,亦不是望亲,其实是为了“进贾府”。贾府里,才有宝钗和薛家真正的“业”。 也许有人会说,薛家寄居贾府,只是偶然,是被贾政和贾母殷勤挽留,只得住了。这又是个误解。其一,薛姨妈进贾府当天,便悄悄对王夫人说“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贾家挽留,是待客之礼,却没说要久留。“处常”是薛家自己提出来的。一个十多年没见面的亲戚,可是贵客。这样的贵客,怎可处常?处常要求的,是长居在此。薛姨妈早有在此久住的打算。 证据之二,可往再深一层了追究。薛家进京先进贾府,本就奇怪和不通。薛家在京中有几处宅院,自然该住进自己家中。就是要看亲戚,也该先到王家,而不是贾家。 薛姨妈是金陵王家的女儿。王子腾是其兄长,王夫人是其姐姐。虽然父母都亡故了。但依当时的礼俗,兄长家就是娘家;而姐姐家,那是外姓。对薛妈妈而言、长兄如父;对失去父亲的薛蟠而言,舅舅便是他的监护人。王家于是薛家是真正的“嫡亲”,才是薛家该先去知会和拜见的地方;没个先到作为姨表亲的贾家的礼。最有礼数的贾家也没想到薛家会先来自家拜会、并选择留居于此。梨香院是薛家到后方才打扫的(4回),就是其证。而贾政和贾母留客,只是因乎当时盛行“苦留”亲戚的待客礼俗,薛家又是远道厚礼前来“望亲”的,才依礼节发话相留。贾府是依礼留客,薛家来此并长居却值得异怪。 有人也许会说,薛家进京本是打算先到王家的,是王子腾升了边任,急着收拾出京,所以他们才去贾府的。这又是被假语所惑。依当时情况说来,王子腾才升迁和预备出京,薛家不忙着前去拜见和祝贺,也该赶着去给哥哥舅舅送行才是。王家再忙,也不至于抽不出时间接待十数年不见的妹子一家。薛家把话说的这样体贴,好像在王子腾出京前就不去拜会了似的。可这怎么可能?十数年不见,薛家一去,王家自然得大摆筵席接风。这顿扰,是少不了的。若真往体贴处说,王子腾去了边地,王家内眷不免寂寞无聊。薛家此时过去,正可一起相伴,彼此解了寂寞才好。满嘴情义的薛家人,怎能想不到这些? 事情的真实,且从薛家母子路上那段对话看起吧。薛家进京,自然得先去王家。所以薛蟠临到京时,就为此心生怯意。薛蟠没有办法不怕。他一向“倚财仗势”,仗的就是舅舅的势;母亲能对抗父亲偏护着他,也是因为王家的权势。这威风既是借了舅舅的,如今到舅舅身边,怎还能威风起来?况之前舅舅专门为他打死冯渊一事,专程写信要薛家进京。薛蟠再傻,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对,该被教训的。如今母亲又总想教训和改造他,巴不得找个管得自己他的人。舅舅若要管教和训饬他,他就没了逃避和对抗的可能。所以薛蟠想到要住进舅舅家,便不由顾虑和胆怯。 正这时,传来了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的消息。薛蟠心中十分趁愿,觉得正可借此作由头,要求回薛宅居住。薛蟠这样想,就暴露了王家才是正经该去处,贾家不在考虑之内。 薛蟠的心思,不敢明说出来。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就是一顿教训和讥刺。他就想了一篇话对母亲说:舅舅如今正忙乱着打点离京,自家这么些人此时过去,给他添了忙乱,未免被看得没眼色;自家在京城本有房子,该先派人去打扫了入住才好。这个理由,实是薛蟠一片私心编出的幌子,不必当真。内中的真事,是薛家母子的关系,和薛家选择进贾府的不全宜。 可薛蟠不知道,母亲听了他的话,比他听见舅舅升官更是趁愿。薛姨妈的愿,又是什么?自然是寄居贾府。她知道,若进了王家,自然要被苦留住下。娘家留女儿、舅舅留外甥,是无可推却的。但那样一来,就失去了长住贾府的机会。若坚执不肯留居,自然要被见怪。若离了王家倒去贾家长住,更没那样的理,亦难免被贾府和外人猜疑。她心中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赶上王子腾查边消息和薛蟠这番话,自然是万般趁愿。她便一边接了儿子的话风,顺水推舟的弃了王家;一边挟着儿子的私心,驳回了他打扫薛家旧宅的要求;一边又借口王夫人极惦念薛家、自己要和姐姐“厮守几日”,哄着儿子去贾府。薛蟠本自心虚,也不敢落一个不孝不悌的罪名。况且他以为,此番来京是为送宝钗待选和“望亲”,时日不多;母亲也说只在贾家“几日”就走,所以也就决定“能着”忍几日了。 薛蟠再想不到,这一进贾府,便再走不了。贾家有留客的礼,却没有“赶亲戚”的礼(73回)。所以薛家借贾母贾政挽留住下后,就再不离开。中间薛蟠百般闹着要走,贾家省亲那年百般忙乱,最有眼色的薛姨妈都坚持不肯离开,就暴露了长居此处,是她早就订下的计划。那薛姨妈为何选计划长住贾府,又为何不肯告诉儿子?事情既发生在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回,我们就从葫芦案说起。 薛蟠从很小便知道自己家有钱、是显赫的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凡事都能“倚财仗势”,轻轻了结。但薛姨妈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知道,官府不敢受理打死冯渊一案,是因为怕得罪了贾府和王府;贾雨村肯开脱薛蟠,是因为他这个知府是靠贾府谋来的(4回)。薛家所仗的势,都是亲戚家的权势。若只有薛家的钱而没有亲戚家的权势,薛家就只是待宰的肥羊。因为知道权势的重要、知道贾王两家权势之显赫,所以丈夫去世之初,薛妈妈曾以为仍能借之保得薛家无虞。可时间不久,薛家的资源和产业就迅速消耗。原本不以为然的事,都需加了数倍的钱还未必买得定。薛蟠却对此并不在意,旧习不改,甚至还敢打死人命。薛母不由担心,若他依旧这样纵性惹祸,就是能用亲戚家的权和自家的钱买定,薛家的产业也经不起这样败坏;若是遇上不惧贾王两府权势的官员、或是遇到比自家豪强的对手,儿子的保全都是难题。若失去了他这个支撑门户的人,薛家就彻底完了。想到这些,薛妈妈又生了新的忧惧。眼看对儿子的改造不见效用,她便将保全儿子作了目标。 打死冯渊一案让薛妈妈想到,自己必须要给薛家找到一个强大的、长久得靠的权贵门庭作支撑,才能保全儿子;有了它,承局伙计们才不敢再轻易诓骗薛家、京中暴发新贵才不敢那样挤兑薛家的买卖。保全了儿子和现有的产业,也就保全了自己老来的衣食。 可薛家现在所依恃的权势资源,只有贾王两家。这样的关系虽然亲近,但在那时人的心里,是不够牢靠久长的。尤其是贾家。若其姐王夫人失去了当家奶奶的地位,或是她去世了,这门亲戚只怕就靠不上了。所以薛家要为自家寻一个更稳定得靠的支撑。最长久可靠的联络,不是用钱能买得定的;借儿女婚事,联姻权贵门第,才是当年最盛行的办法,才被视为最稳固的利益联盟。四大家族靠相互联络有亲,彼此扶持,而称霸金陵,就是例证。 可联姻权贵之家,对于薛家,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薛家本是商人之家,社会地位不高。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盛行借儿女亲事攀龙附凤的社会,它自然入不了权贵之家的法眼。通判傅试想借才貌双全的妹妹攀附权门,都被嫌弃根基浅薄(36回),何况薛家这样的门第,且又已是大大的败落了,支撑门户的薛蟠的名声能为皆不佳。以这样的资本攀亲权门,如何能够? 薛姨妈想着,靠儿子联姻权门是不指望了。以他的资质、品格和名声,能娶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就不错了。后来薛蟠看中了有钱的桂花夏家的女儿,薛妈妈不经查访就忙得答应下来,就是此故。薛妈妈因此将所有的指望,放在了可意的女儿身上。她想,自家这女儿是得用的。凭她的姿色、聪明和品格,或许能弥补门第低微的缺陷、搏得权贵之家的青目,给薛家换到这重保障。薛妈妈想来想去,知道自家只这一个筹码。她决定,借女儿的好处赌上一局。 可宝钗是出不得闺门的女孩。想让外人见识到她的好处和用处,需得让她住到别人家中方可。一个女孩子单独住进别人家,既无合适的理由,也不免要被人轻视和欺负。跟着母亲同去、借了薛家的财力上下打点,方能成事。住进其他人家里,是不能了。唯一的选择,是借亲戚名分长住下去。薛家可用的亲戚,就只王家和贾家。薛姨妈经过深思熟虑,选中了贾家。 薛姨妈作这样的选择,一是因为王家是娘家,本来关系就相对稳固;二是因为王家虽也显赫,却执掌的是军权。贾家是几代世袭的公侯之家。几代下来,亲友与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能够轻易为贾雨村谋了个知府,便是证明。薛家需要的,正是这种门第的支撑。况且贾家宝玉既与宝钗年龄相近。贾珠的去世,使宝玉成为长子,成为承家继业的人。他又是贾母的命根子、是王夫人唯一的儿子,与元春是一母所生。这些都意味着,宝玉将来不止跑不了个官做,还将前程似锦,最是个乘龙快婿的极佳人选。且王夫人是自家姐姐,也好商量借重一二。听说宝玉最爱与女孩子厮混,是好色的。宝钗姿色极好、人见人夸。宝玉若被她迷住了,就更好说了。趁着薛家现有“大富”之名(金),与白“玉”为堂的贾家成就这门姻缘,将贾家权势变成薛家的长久靠山。这便是薛姨妈追求的金玉良缘。 薛姨妈想道,这样的选择对获得王家势力的支撑,有益无害。王子腾本就有意扶持薛家,不使其彻底败落。他又同是宝玉的舅舅。宝钗嫁宝玉后,他看贾家的面上,也不好厌弃薛蟠,不能忽略和拒绝薛家的请求。就是将来王家小辈,也将因贾家的势位而作这样的选择。这门亲事,是使薛家稳稳拴住了贾王两家的权势。她又想着,贾府是诗礼之家,又有最善教育之名。住进贾府,薛蟠常受熏陶,常和贾家众人、众门生清客们谈会习学世事人情的学问,或许可望脱了那只会斗鸡走马的圈子和胎子。 算好了这些,薛姨妈就订下了带着一双儿子进京,寄住贾府的打算。只是这个打算,她对儿子作了隐瞒。因为这样的目的,本就是不可告人的。攀附权门,说出来本就不光彩。何况贾府执掌大权的人不是王夫人,是贾母和贾政。皇商之家的根基,等闲入不了这二人的法眼;薛蟠这个支撑门户的人,更难为二人取中。薛家的目的若先被二人知道,一口回绝或一意提防着,便没了指望。薛姨妈更想到,儿子胸无城府又性情急躁,生怕他“不妨头”若被他知道了说将出来(34回),不免坏了大事,所以她对儿子瞒了此事。后文中薛蟠被宝钗诬赖时气急了,说宝钗一定是看上了宝玉才行动护着他,薛姨妈不从道德层面批评儿子,倒骂他是糊涂了、“发了昏”(34回),便是怕他嚷得被贾府人知道的原故。 薛姨妈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满意也太不放心。贾王两家这几年都在捎书让薛家回京,薛姨妈却一直没肯,想来就是为薛蟠的原故。薛姨妈为人,极是好强和泼辣的。这一点,只看书中她与薛蟠的几段对话,看她每次骂儿子骂的多激切和难听,便可知了。想来当年,姐姐嫁进国公府,自己嫁为商人妇,她便有所不甘的。但薛家当年“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富,还让她可以寻得一定程度的心理平衡。后来薛家遭遇忠义王之事,远遁千里。薛父去世后,薛家迅速败落,薛姨妈便十分懊恼和惭愧,觉得羞见故人;继承人薛蟠身上完全没有兴复薛家的指望,更让薛姨妈不想故人看自家的笑话。所以一直不肯进京。直到后来她想到要借宝钗攀附贾家,才决定重返京城。由此说来,薛家欲进京是假,欲“进贾府”是真。引导薛家进京的,是一条利益的绳索,或可称金锁。 那薛姨妈怎样对儿子隐瞒此事呢?她解释说,是朝廷选拔优秀女子,让薛蟠进京“送妹待选”。薛蟠本早有“观光上国之意”,只怕母亲不同意。妈妈的话,正合了他的心。薛蟠知道,自己的心思若被母亲知觉了,不免又是一顿训骂。所以他便凑了要进京再计新支和望亲等几项堂皇正大的理由,以作掩饰。娘儿两个各揣机心,打点好人事礼品,奔京城而来。薛姨妈见了王夫人是那个样子,贾政和贾母自然得发话挽留。薛姨妈因此得到机会,弃了自家几套宅院,开始了在贾家的苦心经营。 薛姨妈可曾打算送女儿入宫?自然没有。薛家本是商人之家,不是什么“仕宦名家”。再以薛家当年离京的原因看,宝钗更未必有资格参选。宝钗入宫,更不是薛家心怡的选择。薛姨妈一向将指望押在宝钗身上,凡事都同她商量。这女儿若入了宫,“不得见人”(18回),她自然是不情愿的。况以她的阅历,深知入宫之路极险极难。国公府的女儿元春,以贤孝才德的名声被选入宫,尚自入宫多年没有消息(2回),就是例子。宫中女人若没有这样的门第的支持,哪能有出头之日?贾家为此,也费了无数财力。以薛家的门第与财力,若将女儿送到宫里,更没指望。况元春是在皇后和皇上身边当差(2回,元春入宫是作女史,即掌管有關王后禮儀等事的女官),尚且如此。此番征选,只是为给不掌握权力资源的公主郡主们陪读。陪读的再好,也难带来多大的利处,倒耽误了女儿的嫁龄。借女儿的资质尽早攀亲权门,支撑门户,才是上策。薛姨妈因此,便不肯领什么皇家的“隆恩”,不图什么诗礼的名誉,只铁了心谋求金玉良缘。 那送宝钗待选的幌子,她又该如何处理?其实,当年有无征选的事情,本就可疑。元春当年是曾被征选入宫,可不代表这样的征选薛家进京那年也有。若有的话,为什么不见贾家姑娘、王家姑娘等待选参选呢?这样的谎言,倒容易遮饰。因为薛家离京多年,借口消息不畅,依了旧制送女待选,便可以很容易的掩饰过去。退一步,就算当年宝钗真的可以参加待选,王夫人岂不知进其间利弊?自然在酒席之上,就有一番分析和劝谏之辞。薛姨妈也自然可顺了这样的口风,抛了宝钗待选一事,再不提起。 那么,宝钗可知道母亲的计划?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宝钗一向“依贴母怀”,早接受了母亲的价值灌输和各式名利诱导。对母亲的智谋,她心领神会。她知道,自己近年来能搏得母亲的欣赏,取得与哥哥相抗衡的地位,是因极好的表演了对母亲有用的能力和品格、迎合了母亲的欲求和意志。但所有那些对母亲的价值,只算是小殷勤;能借它搏得母亲的欣赏,全是因母亲对哥哥太过失望;一旦哥哥的情况有所好转,自己的地位便堪忧了。若自己能嫁入权贵之家,用其权势给薛家提供保障,才算对母亲有了大用,才真正能稳固和提升自己的地位。这样的想法,给了宝钗极大的动力。凭借以往的成功经验和表演的功夫,她也确信自己能征服宝玉和贾府尊长。她甚至早在心里对此跃跃欲试。所以对薛妈妈住进贾府,薛蟠虽是懵懂,宝钗却心知肚明。她从此在宝玉和贾府尊长面前,开始了精心的设计和表演。以至入府不几日,就获得了上下一片赞扬(5回)。她对这个事“业”,是怎样的上心和努力,可见一般。书中称她“乐业”,就有寓意。 薛妈妈将一切指望压在了宝钗身上。她的计划,也全要靠女儿配合。所以从此以后,她不止对女儿言听计从,还一味抬举女儿而贬抑儿子。宝钗在家中的地位,从此彻底压倒了薛蟠。薛妈妈对这个女儿再不舍得委屈了半点,生怕她因灰心放弃了金玉良缘之求。宝钗为寻求和逞试这份快意、为转嫁表演的辛劳幽怨,也常常有机会就对薛蟠“持戈试马”(79回)。宝玉被打后,宝钗诬赖是薛蟠争戏子惹的祸,并百般给他强加不孝等罪名;后来虽证明薛蟠是无辜的,宝钗也不肯放过他;薛妈妈也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压制和责骂儿子,百般安抚宝钗,还道“你若有个好歹,我指望哪一个来”(35回),便是其故。而薛蟠也因此,抛开曾眷恋的母爱,日日在外面高乐,不肯待在家中(8回)。 宝钗对母亲的意志的顺随,换来了母亲的偏护。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生存境遇从此就转好了。她的生存环境,其实是更严酷了。因为在薛家时,家中尊长只薛妈妈一个。宝钗只要通过了她的考评,就可以了。可贾家有多位尊长,十数位姐妹哥嫂和几百个下人。宝钗的言行,是处在一个十分严密的监视网中。贾家又是诗礼之家,规矩多排场大、对人的考评也极苛刻,家中上下又都心术厉害。连聪明能干的管家奶奶王熙凤,都怕犯了错处会被下人们的嘲笑和打趣(55回)。以宝钗这样的身份,若落了把柄在众人眼里,不免要全盘皆输。况作为联姻对象,薛家本就入不了贾家的“富贵眼”(8回)。所以宝钗对众人的心思的揣摩,容不得有半丝差错;对表演的设计和实行,容不得有半丝失误。这注定寄居贾府的日子,她的精神时刻要保持高度的紧张与焦虑。 寄居贾府的生活,对宝钗揣摩别人心思、设计表演的水平、表演的精准程度,都提出了新的挑战。薛姨妈因面临的极端形势,所以欲求简单明确。但贾家情况与薛家不同。况贾府掌权人贾母,历经世事又精明能干的,其欲求和意志更难以把握和迎合。贾府自然也有攀亲权门的念想。所以搏得贾母的青目,让贾府愿意求配商家女儿,是极难的。宝钗注定要为此费尽心机。此时的宝钗,已经训练得自我克制的习惯和能力都极好,表演的习惯和能力也极好。她又知事关自己的地位,又真正向往宝二奶奶位子的荣耀,希望比母亲嫁得更为风光,所以对此十二分的用心,不肯有丝毫懈怠。进贾府不久,她的表演的功夫,就更进了“十倍”(4回)。以这样的苦心和功夫,数年下来,宝钗终于一步步征服了贾府尊长,克服了门第的不足,谋得了宝二奶奶的位子。 当然,宝钗待选才人、赞善,以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却没有后文,也是寓言。古时为公主郡主陪侍的人,并没有称才人、赞善的。才人是古代妃嫔称号,赞善是太子属官,唐元明清皆设。这个细节,自然又是作者杜撰的。作者定要杜撰这个细节,定要选用这两个概念,是为寓写一个真实信息。他的意思是,薛宝钗既无才,也不认同和称扬(赞)“善”的品质,自然不能当选这样的职事。以为她有才和赞善,那只是判了一个葫芦案。本段文字必出现在《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回,也便是这个原故。 赞赏 人赞赏 北京哪看女性白癜风好北京白癜风最好治疗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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