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年生。出版诗集五部。现居沈阳。

诗︱刘川

怎么劝也没用

她

刚刚堕完胎

就感觉自己的肚皮

不仅是一个刑场

而且还是

一座空坟

一部母亲的“简史”

文/一面镜子

这是一首我珍藏着时时品味的好诗。

我们首先看，诗的第一句“怎么劝也没用”，隐含了巨大的容量。首先，到底是什么原因怀了孩子，年龄多大了，是恋爱时，还是婚姻中，还是……无限的可能性和故事都可以任想象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喜好什么就可以想什么。第二，什么人在劝？其间会有许多人物形象具体地走马观花式列队出来，其场景如电影画面在读者的脑海播放。第三，劝中母亲本人的反应烈度，到底会强到什么样子，是哭，是以死相逼，是歇斯底里？开篇一句，把“包罗万象”统领其中，构建起了神密而宏大的“场”。

第二句，一个“她”字，辐射了多种可能的“人物”。读者可以具体到任何想象或认可的“人”，演绎出各种各样的版本，还可以让“她”对号入座。第三句，“刚刚堕完胎”，省略的现场并没有消失，经验性的发挥则快速沿着“刚刚”二字倒退回去，退回“堕”的现场，很多人特别是女性，都会在此被立体化，情绪化，更多的感受则像风暴一样潜入内心。

第三句，由“虚”进入实，进入实感的“现场”肚皮，由大而小，由皮而里，定格在肚子的点上。从而引出“刑场”。刑场是行刑的地方。给人最直接最具体的感知是，砍头，杀人。具体怎么个杀法，此时读者的心思不会无限想象，而是被具体局限束缚在了“肚子”里的特定位置。在这个特定点，读者一下子会突然放开想象，一系列器械、动作，直至最后的“血肉模糊”。感受与体验的强烈程度在此被推到至高。然而诗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个人感受的烈度够了，但还有宽度与厚度。第四句“而且还是”加重加重，又强调，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像要把读者往“毒气室”赶一样，读者的思维不得不进去——“一座空坟”！坟是埋人的地方。空坟，当然是有名而无实。尸体呢？这不用问，也不用想了。肚子，又是刑场，又是坟。试问普天之下，除了怀孕母亲谁会有这样强烈直接的感受与体验！

诗人刘川先生用极为简洁精炼的语言，为读者创造了一个神奇的诗世界。一场“合理合法合情”的死刑执行现场绘声绘色地表现出来：竟然法官是母亲，律师是母亲，判决是母亲，判决书写在身体上。通过“这个母亲”表现了一个女人异常复杂的行为与内心世界，一个生活现实与人性共生的矛盾共生体，从坚持己见、斩钉切铁的“残忍”，到“失落”“顿悟”“自醒”的瞬间发现，整个过程充满了跌宕起伏的“惊涛”与“骇浪”，隐藏于潜意识深处的母性被唤醒，母性得到回归。随着母性的复苏，最终战胜了人性的弱点，良知得到显现。整首诗有如大片式的微视频，又如一部母亲的“简史”。这是一首以经验再现感受与真实体验的活生生的教材，其“代价”与深厚的意义直指人性最深处的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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