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神40一切皆有可能的磁州窑
▲绿田鸡,磁州窑 配图器物均由「修电动车的老王」提供,无需任何鉴定意见 神创造了人类,人类创造了瓷器。 瓷器并不神,玩瓷器的这帮人很神,故称“瓷神”。 磁州窑是中国北方最重要的民窑体系。——我们今天书本上所指的所有窑口,包括所谓五大名窑在内,其实都是指的某个窑口体系,并不排除有众多小窑口的存在。很多鉴定爱好者固执地认为,某窑口就是某个窑址,还号称学瓷三十年,这不是眼力问题,这属于心智不全。 磁州窑覆盖面积很广,除了书本上灌输给你的框架,比如远在赤峰地区的缸瓦窑,其实也是属于磁州窑体系。从这个意义来说,你可以把眼睛一闭,历史上所有北方地区讲不清楚的民窑产品,都可以归纳到磁州窑。 按照学术界的说法,磁州窑创烧于北宋中期,并达到鼎盛,南宋、元明清仍有延续。事实上这个时间跨度还可以更广,中国文化讲究的是传承,磁州窑肯定不是北宋时期从天上掉下来的,它肯定有一个慢慢发展和壮大的脉络。——唐、五代以及辽的三彩,从胎土质量到绘画的随意,你觉得有没有磁州窑的影子,这个事情你要自己去判断。 个人以为,瓷器爱好者如果能够理性地读懂磁州窑,就会更容易领悟到中国瓷器的本质,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任何试图给中国古代陶瓷确定框架,提出“必须如何如何”这种观点的,这种人在瓷器江湖术语里面,就叫做“捣浆糊的”。 磁州窑体系的东西,主要服务于民间使用,以实用性为追求,通常并没有明确的烧造的标准。但是尽管如此,如同我们现代企业一样,任何产品出现在市场上,它可能还是分出三六九等。 磁州窑当中烧造得好的,书画技巧表达得好的,某些精品体现了极高的艺术水准。但是磁州窑当中烧造得随便的,真就是随随便便,比如某些书法字写得跟幼儿园没有毕业似的,写错了还有直接涂改的,完全不追求艺术标准,一切只是以实用为标准。 如果你以某种书画标准来确定宋代的瓷器必须如何,那么抱歉,磁州窑体系一点也不会给你留面子,只会一次次狠狠地打你的嘴巴子。——宋代的艺术水准相对比较高,那又怎么样,宋代的民间仍然会存在垃圾一样的作品。 永远不要以某一件器物去对照某一个朝代的艺术水准,也永远不要以一个集体的名声去确定集体当中所有人的品格修养。——即使以拥有明确烧造标准的清代官窑为例,乾隆官窑未必全都艳俗,雍正官窑也未必全都优雅。 不同的人对不同的窑口理解不一样,对各个窑口烧造器物的标准,更是各有观点。一般来说,大家会觉得磁州窑的标准就是那种粗砂胎黄色釉,加点简单釉上彩——然后事实并不是如此,磁州窑的色彩和各种表达方式其实非常丰富的,你不相信,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世面。 这是一只金元时期的酱釉储蓄罐,除了型制有点怪异,其它功能与现代儿童所使用的储蓄罐并没有太大区别。这个事情只能说明储蓄罐的使用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而不是说你今天在用的东西,古代人就没有资格使用或者不可能使用。 我们看东西的时候永远不要太自信,你永远不知道你今天的文化是从哪儿传承过来的,有可能唐宋,还有可能商周——很多时候你只是不了解传承的历史,你就会以为某些东西是现代人的发明创造。 永远不要低估古代人的创作能力,我觉得在想象力这个领域,现代人是远远不如古代人的——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传承遇到过很多问题,有些东西失传了,导致了很多事情现代人不能理解。而不理解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现代人太自信,他们不知道他所掌握就是一点肤浅的中小学科学文化知识,却总是认为自己了解了全部。 金代的诗文瓶子,四个方向有四句诗文,其它三面我不给你看,因为你全唐诗里面查不到。你能看到的这一面,这两句比较著名: 武陵城里催家酒,天上应无地下有。 我拿这件举例的原因,是因为这种瓶子和这句话,马未都先生曾经讲到过,所以我在此需要有所补充。按照马先生的理解,观复馆里面的金代瓶子,“催家酒”当中“催”字是写错了,然后窑工发现了这个问题,把左边的单人旁又故意蹭去,留下了右半边的“崔”字。 白釉褐彩诗文梅瓶,观复博物馆 我对这个事情有不同理解。 《说文解字》中这样解释:西周早期,并无“催”字,只有“趣”字,后造催字,互为代用。“趣”字就是“催”字,“趣马”亦是“催马”。在催马的后裔子孙中,有以先祖官职称谓为姓氏者,先称趣氏,后有改称催氏者,读音作qù。 可以查询到的资料显示:催氏是一个多源流的古老姓氏群体,得姓始祖是姜季子。但在今中国大陆的姓氏排行榜上未列入百家姓前两千位,在台湾省则没有,多以南阳、齐郡为郡望。今河南省的南阳市方城县,山东省的济南市历下区、章丘市、淄博市,陕西省的咸阳市乾县,天津市的红桥区等地,均有催氏族人分布。 简单地说,“催”是一个正常的姓氏,但是你现在只见过姓“崔”的,所以你觉得“催”字是个错误。 卖瓶子的那个“铲地皮”他当时也是这么考虑的,字儿都写错了,肯定不好卖,所以他就把“催”字擦掉了半边。——在我的眼里,这个瓶子就属于残器。在我的理解当中,这个瓶子上面的修改,显然不是窑工当年擦掉的。 我见过的磁州窑当中,错字和漏字的情况很多,这种等级并不高的东西,即使当真发现错误,当年的窑工其实也不会太在乎。你想想吧,不擦掉一块可能买家还不容易发现,擦掉一块只能导致东西更不好卖。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这只笔筒当中,“辞家见月”少了一个“家”字。人家根本无所谓,写了就写了,没人主动去纠正这些细节,纠正涂改掉,东西只能是错得更明显。 中国古代瓷器比较喜欢写诗文的,北有磁州窑,南有长沙窑,这两个窑口体系基本上德行差不多。长沙铜官窑写得好的非常高级,写得差的也是接近于瞎写。——我不方便给诸位举太多的例子,但这些东西的特征你可以观察得到,如果你学会了独立思考和独立判断的话。 磁州窑的东西,它有时候就是“将错就错”,搞出了一些别样的艺术风格。这两只小碟子,上面的一只鸟画得非常潇洒,寥寥数笔,表达得非常轻松自如;而下面的这只鸟,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哥们是没有画明白,但是人家技术不高可以智商来补,直接就涂成了后现代主义印象派抽象风格——这个画面放在现代美术馆里面一点儿也不会显得突兀。 相逢不饮空归去,清风明月也笑人。 这句话你可以查到最接近原版的是宋代释惟一所作《颂古三十六首其一》:“相逢不饮空归去,明月清风也笑人”。——到底是清风明月,还是明月清风,现代诗词版本与金元时期的瓷枕版本,哪个更为可信,我说不清楚,取决于你自己对中文的领悟。 这句话在明代的《增广贤文》录成了:相逢不饮空归去,桃花洞口也笑人。——桃花洞口显然有点硬搬了,考虑到这个编辑当年没有互联网,有些事情考证得不够准确,可以理解的。 但是种种这些事情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古代诗词在历史的传承之中,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偏差。换言之,你今天所看到的《全唐诗》并不一定就是准确的,而偏差的概率有多大,中国古代陶瓷的诗文内容偶尔会给我们提供一些佐证。 除了日常生活的实用器之外,磁州窑的文房器物也是一个可以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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