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耘芳

01

当，当，当……，江边钟楼上的钟声响了，已经到了早上五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匡三明迅速起床了。近几天来，他一直就没有睡好觉，作为一家之长，家里一个大男人，在这江边一待就是一年多了，家中的千斤重担全部由妻子唐杰一个人扛了起来，心中一直感到十分地愧疚。

匡三明起床以后，迅速洗漱完毕，把几件平时穿的衣服放进了黑色的提包，又把床单，被窝折叠好放进了昨天买的彩条挎包里。还特别地从床头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里面装的是一枚金钻戒，是特意给妻子唐杰买的，马上就是唐杰五十岁的生日了，想当年结婚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买钻戒，这也是自认识唐杰后，第一次给她买礼物了。

想起前几天，大儿子匡金，小儿子匡银特地从老家赶来，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劝说自己回家，一年多时间了了，本身就愧对妻子唐杰，愧对儿子和女儿，一年多没有与妻子见面，这次回家，应该给唐杰带点什么，也算给她赔礼道歉吧。

想来想去，他还是来到离自己不远的一家金店，想给唐杰买一个金钻，项链，或者什么的。

“欢迎光临，先生想买点什么？”刚走进大门，穿着红色旗袍，嘴巴摸得红红的迎宾小姐大声一喊，把他吓了一跳。匡三明不知道说什么，他来到金光闪闪的柜台自前转了一圈后，看到玻璃柜台内摆放的金镯子，金项链，金条，一个个标价十分吓人，最后还是在钻戒专柜前停了下来。

“大哥，买钻戒啊，你看看需要什么价格的？”一位年轻的营业员礼貌地说。

“这个多少钱？”

“这个啊，两千元，大哥是送朋友的吧，你看这个又大气又漂亮，又不算贵，五千元。”

“就买这个两千元的吧。”看了一会，匡三明说。营业员看了看他，也没有说什么，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把钻戒，还有产品合格证，发票一起装进了小盒子后，匡三明在收银台前付了款，拿到金钻后，匡三明心里踏实了，总算有机会给妻子唐杰买一件礼品了。

“匡总，匡总，什么时间走啊？”喊话的是房东，一个矮小的身材矮小，廋得可怕，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平常喊匡三明，一口一个老总地喊，匡三明心里想，自己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农民，怎么喊得这么肉麻。

“七点钟准予走。”匡三明回答。匡三明出租的这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每月要三百元的房租，听说他要走，这个精明的房东女人，几天就把房屋出租费，水电费，治安费要走了，还要匡三明多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匡三明都没有和她斤斤计较。

租房的地方离车站有好几站路。匡三明提前两个小时就出发了。离开前，她把钥匙交给了房东，还给她说了一通客气话，就向车站急忙赶去。

02

匡三明来到车站，坐上了回老家的第一趟班车，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才到达老家青禾镇，这个拥有三万多人口的小镇，有着几百年的历史，经济商贸还十分活跃，虽说离省城很远，但是离市里还是很近，交通四通八达，特别是一条国道，一条省道在此处交汇，交通十分地快捷，人们南来北往出行方便。

几年来，城镇建设开发也很迅猛，除了两条几百年保留下来的街道，保持着格子窗，马头墙的古民房，青青的石板路外，在国道旁建起了几条新街道，一栋栋新楼像火柴盒一样耸立在街道上，街道最南边，还建起了几家电子加工厂，服装加工厂，吸引了来本地打工的农民。

车站还在原来的老街旁边，匡三明下车后，车站的人不多，此时，他坐在车站的排椅上思考着，离开家里一年多了，自己的过去的事情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再说自己当年和唐杰在这个地方做生意多年，街道上很多人都认识自己。街道离家里有十多里的路程，搭车回家吧，车子上会遇到很多村里人，请一辆的士回家吧，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老板，干的风光事情，熟悉自己的人会致自己的脊梁骨。匡三明最后还是决定，干脆走小路回家，免得和一些熟人打招呼，多说话。

匡三明低着头，手提黑色提包，背起彩条挎包，走出车站，朝着回家的小路上走去。回家的这条小路，他走无数次了，年轻时上中学，在街道上做生意，来来往往都要路过这里，从集市上回到家里，要翻过三座山，过两条小河。路两旁的山岗上，黑色沙质土壤，还有一年四季雨量充沛，在这山上种什么就长什么。特别是近几年，山上载下的茶叶，板栗，药材都已经成林，受益了。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来到村前牛角山上，走近自己家里的一片山林，看到自己家里和唐杰开挖的一片茶园，已经全部栽完了茶苗，而且全部成活时，匡三明既感动又激动，还有叹息，就是这一片茶园，险些让他家破人亡，这几年，自己背井离乡，就是倒霉就在这片茶园上。

03

三年前的一个秋天，匡三明骑着摩托车，把老婆唐杰从集市上带回了金河村匡家寨，家里有八间瓦房子，好久没有住过人了，家里到处是飞尘，杂草，他和唐杰一起动手，一天时间，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妻子唐杰心细，还在家里喷上除虫剂，还洒上香水。家里一对双胞胎儿子在外面打工，女儿在读大学，只有他们老两口子在家，这么多房子，住着还是觉得空捞捞的。这天，刚刚吃了早饭，村党支部书记金合堂就找上门来。

“三明，你是一个勤劳人，唐杰又是茶乡出来的人，村里准备发展茶叶种植，你家也要准备栽上一片啊。”金书记坐下来就说。

“种茶叶，当然是件好事情，只是才回到家里来，本钱还不足。”匡三明说。

“这个你就放心，茶叶基地你自己开挖，茶苗全部由政府提供，由村委会统一发放。”金书记解释道。

金书记还不到六十岁，高高的个儿，长长的脸上，已经布满沟沟坎坎，头发已经发白，当过兵，做过生意，在金河村当书记已经有十多年了。

金河村里，在青禾镇上做生意的人还不多，而匡三明夫妇就是其中一家，平时金书记在政府开会办事，在街道上赶集，有时间就到匡三明家里坐坐，喝点茶，有时候还在匡三明家里，让唐杰炒几个菜，一起喝点小酒，对于匡三明夫妇的为人做事他是十分了解的。

“有这样的好事，当然要干。”匡三明果断地回答，说完，开心地唐杰使了个眼色。

“书记，相信我们两个，一定会办好的，茶叶基地建好了，就有茶叶喝了。”唐杰说完，给金书记泡上一杯子热情腾腾的绿茶。

说起来种茶叶的事来，唐杰是最熟悉不过了，她来自有茶乡之称的翠桥乡，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在家里种茶。娘家人种茶有几十年历史了，漫山遍野的茶叶，让家家户户腰包鼓了起来，过去泥巴路，变成宽阔的沥青路，家家盖上了小洋楼，买了车子。

特别是现在，茶乡建起了茶叶旅游公园，很多农户建起了农家乐，不出门在家门口一年搞个十几万元钱。自己多年就和老公匡三明说过，想回家种上一片茶叶，免得在街道上做三夺五抢的生意，每天人受累，还不赚钱。这次金书记把好事送上门来了，怎么不想好好干一场呢，真像是一巴掌打到自己发痒处---舒服啊。

在金书记的鼓励推动下，第二天，匡三明和妻子唐杰一起来到牛角山上，好久没有上山了，他们爬到山顶，已经气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只见自家的一百多亩山场，已经长满杂草和荆棘条，杂草全部枯萎，远处几棵枫树叶子红了，片片红叶在风中摇曳。

“三明，种茶叶没得巧，基地要挖好，底肥要下足，茶苗才长得快。”唐杰果然是种茶的内行。

“只是这么一大片山场，我们两个挖一个冬天，怕也挖不完啊。”匡三明说。

“用挖机挖吧，机械挖的质量好，沟深，土质松软。”唐杰回答。

“用挖掘机来挖，当然是好事，就是手里本钱还不够。”匡三明说。

“这样吧，我手里有一些钱，再回娘家与大哥借一点，把基地一次性挖好。”唐杰说。此时，匡三明心里暗暗地高兴，有了老舅子帮忙，自家的茶园就有希望了。

04

唐杰果然从娘家哥哥手里借了一些钱，钱凑够了，匡三明就到街道上请来了一台挖机，挖掘机开上山后，昔日寂寞的牛角山上，开始热闹起来，开挖机的李师傅是开了多年挖掘机的老手，挖掘机也是刚买下的新车，咚、咚、咚…，挖掘机展开了长长的双臂，吼叫着，只见一大铲子挖下去，挖出来的黑色沙土散发着阵阵芳香，杂草，树根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一百多亩的山场，全部挖出来了，基地全部挖掘成功后，看到一条条布置均匀的茶槽，一堆堆刚刚挖起来的土壤，匡三明和唐杰好像看到眼前就是一片绿色的茶园，茶园里到处是忙着采茶的人们，匡三明似发疯地把身边的唐杰抱起来，还在她的额头上一个热吻。“你这个老疯子，不正经。”唐杰说完，一巴掌打在老公的屁股上。

热热闹闹地过完春节后，新的一年开始了。匡三明来到年前开挖的茶园，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上闻了闻，这黑沙土经过一个冬天风吹雨洒，天寒地冻后，变得更加松软，这个时候，也到了土壤回填的时候了

“在栽茶苗以前，还要把农家肥下足，肥足苗就壮。”唐杰说。

“土壤回填也是一件麻烦事，还是把李师傅的挖机请来，把茶园搞好。”匡三明说。

“好吧，分头来行动，你去弄肥料，我去请挖机师傅。”唐杰吩咐道。

匡三明请了一辆农用三轮车，跑到邻居村一家大型养殖场，买回来了二十多车猪粪，鸡粪，全部倒在土槽内。李师傅的挖掘机又来了，开动机器，把年前挖起来的土，一一回填到了槽子里，把槽子里的肥料掩埋起来，一起准备就绪了，就等村委会早日把茶苗送来栽了。

“匡三明，明天上午，村里分茶苗了，就在村委会门口，你要早点来啊。”刚吃了早饭，村里的治保主任吴大火就喊。

“茶苗到了，太好了，我去请一台车，明天拖茶苗去。”匡三明高兴地对妻子说。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匡三明和唐杰坐上请来的车子上，来到村委会办公室，村委会办公地点建在村子里人口最集中的地方，四间三层楼房宽敞明亮，门口宽敞的广场上，摆着篮球架，乒乓球台子，还有各种体育器材，几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匡三明心想，金书记这几年还是给村里做了一些事实。此时的广场上，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拖茶苗的群众，有的骑摩托车，有的拖着板车，有的挑着篮子，一个个嬉笑着脸，静静地等待着。

“牛坤山，七万株。”

“文小毛，四万株。”

“张巧巧，三万五千株。”

只见村委会主任甘坤机，展开着肥胖的身子，躺在一张木椅子上，屁股压得椅子吱吱地响，他带着老花镜，嘴里叼着一支烟，一边拼命地吸着烟，一边慢吞吞地喊着村民的名字，给村民发放茶苗。

匡三明和唐杰坐在车子上，张着脖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担心把自己的名字漏掉了。

“匡三明，匡三明来了没有？”甘坤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地吼。终于等到自己来了，匡三明连忙第挤上前去，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包香烟，一边发烟，一边笑着问道：“甘主任，我家多少茶苗啊？”甘坤机接过香烟，放在耳朵根上夹了起来，说道：“你家最多，二十万株茶苗。”

“二十万株，我家年前不是上报的三十七万株茶苗计划吗，这点苗子不够我家的面积啊。”匡三明说。

“多啰嗦什么，你家已经是全村最多的了，如果茶苗不够，你自己拿钱去买。”甘坤机不高兴地说。

“甘主任，能不能多给点，金书记已经和我说好了，保证我家里有茶苗栽的啊。”匡三明说。

“简直是刁民一个，吃肉不知道饱的家伙，和书记说好了，你找书记去，我这里没有苗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刁民了。”

“你吼什么，还敢在村委会闹事，在金河村还没有人敢用这口气和我说话。”

村委会广场上，匡三明急得和甘坤机大吵起来。唐杰看到这个局面，一把拉住匡三明说：“不要在这里吵，先把这苗子拖回家再说”。匡三明红着脸，脖子硬着，本想和甘坤机来一手，在次搞个清楚明白，见妻子这么说，就只好算了。

05

回到家里，从车上把茶苗卸下来后，唐杰把三轮车的运费付了，就到厨房间断地做了一碗面条，匡三明吃了几口，还是吃不下，刚才村主任甘坤机的态度，自己是一肚子气，茶苗不够可以理解，可是这个甘坤机丝毫不懂道理，根本就不像一个干部的样子，还骂自己是一个刁民，二十多年没有回家，没有和村里找过麻烦，也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纠结，自己怎么成了刁民了。他告诉唐杰，要到村书记家里去问个明白。“到了书记家里，要好好说话，不要吵，知道吗。”出门时，唐杰反复地嘱咐道。

金书记的家在村子最北边的一个村庄，有一百多户人家，书记的一家住在湾子最前面。匡三明骑着摩托车来到书记家后，书记刚吃完了午饭，正在家捧着个大大的茶杯，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用茶水漱口，书记还红着脸，一身酒气，眼角两边挂着两坨黄色的眼屎，看着很恶心。

“匡三明，不在家里栽茶苗，跑到我家干嘛？”金书记问。

“莫提茶苗的事，我就是来找你反映茶苗的问题，上午甘主任给我家的茶苗没有给足数，还骂我是一个刁民。”匡三明说。

“你莫见怪他，他说话就是不中听，就像吃了枪药，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你先把这些苗子栽下去吧，我看能不能给家想一点其办法。”金书记一边打着酒咯，一边说。今天金书记虽说话语不多，但是听起来还舒服。匡三明没有多说什么，只好骑着摩托车回家了。

第二天，开始在茶园栽茶苗了，匡三明和唐杰，带着从唐杰娘家请过来的几名栽茶苗的内行，把茶苗运到山上后，一起的动起手开始栽茶苗了。这时，只见金书记，还有治保主任吴大火一起，一个人挑着一担茶苗上山来了。

“三明，实在是对不起，这是我从邻居村找到了一点茶苗，你先栽上，明年再说吧。”金书记说。

“太感谢金书记了，你这么关心我，我什么也不说了。”对于金书记的做法，匡三明知道是和稀泥的做法，来缓解与甘坤机之间的关系，但还是让匡三明很感动。

按照茶苗栽培的办法，匡三明，唐杰在茶园里栽苗，浇水，紧张地劳动着，忙碌几天后，茶苗全部栽完了。可是，包括村委会分的二十万株茶苗，还有书记送来的一部分，匡三明的茶园只栽了三分之二的面积，眼看季节也快过了，剩下的一部分茶园，只有等到明年开春再想办法了。

晚上，吃了晚饭后，劳累几天的匡三明正准备和唐杰上床睡觉，这时候却听到甘坤机在门口喊：“匡三明在家吗？”匡三明打开门，只见甘坤机提着个提包，拿着个手电筒进来了。

“我是来收茶苗运输费的，按照茶苗数，你家应该交四百六十元钱运输费，六十元就算了，只交四百元吧。”甘坤机把早已算得清清楚楚的账本拿出来，翻了翻说道。

“怎么运输费还要我个人付吗？”匡三明问到。

“茶苗是长脚飞过来的吗，这多茶苗我从政府又背不回来。”甘坤机不赖烦地说。

“四百元钱给你吧，还要感谢你啊，你辛苦了。”一边的唐杰见状连忙付了钱。匡三明正想说点什么，只见甘坤机拿着钱，提着提包，摇头晃脑地走了。

春来了，门口小溪里的水开始涨了，羊角山上的映山红开了。匡三明经常到茶园里走走，眼看着自己茶园里，一边已经成活，一边因为缺茶苗，半边土地还在晒太阳，匡三明越看心里越发火。夜里，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和唐杰说起话来。

“唐杰，我看这个甘坤机不是个好东西，好似我欠他什么似的，一直没有给我好眼色看。”

“算了吧，村里分了这多苗子就已经不错了，今后可不能和干部斗啊。”

“这个甘坤机肯定有问题，在村里我早就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明天想到政府问过明白。”

“早点睡，到政府去干么，千万不能得罪村干部，今后在家里干，还要靠他们帮助呢。”唐杰说完，把灯关了，钻进被窝睡了。

06

“唐杰，今天要到街道上买一点除草剂，要给地里除草。”早上，刚起床，匡三明就对妻子说。

“可以，快去快回来，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唐杰躺在床上回答。

“咚咚…”。匡三明发动摩托车，一溜烟地往青禾镇方向开去。其实，昨天晚上，匡三明一夜没有睡好觉，想来想去，自己和唐杰在街道上做生意这么多年，三个孩子都大了，在青禾镇里也算是有点面子的人，自己在街道上遵纪守法做点小生意，也没有得罪任何人，平日里，你甘坤机平常到政府开会办事，来到家里，还不是一样热情接待你，给你喝茶，喝酒，少给了茶苗可以理解，可是三番五次发火，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最后，匡三明偷偷地做出决定，要到政府去把茶苗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不一会儿，匡三明就来到镇政府，政府就在一条大河边，一栋四层楼房虽说建设年久，谈不上气派，但是院子内绿化很好，栽满了各种名贵的树木，花草，院子内到处打扫的干干净净。匡三明在街道上也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今天还是第一次走进政府的大门，感到还是有点怯生。他正在院子里转悠，突然听到一个女的喊：“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反映一点事情的。”匡三明回答。

“什么事，请你到办公室里来讲。”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带着眼睛，选得很文雅的女人。匡三明被这位女同志带进了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门口挂着信访接待室的牌子，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突然，他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不是自己村里的顾半仙么。“约，匡三明，今天是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个顾半仙也看到了他，就大声喊。

“不要大声喊话，你的情况已经说清楚了，你先回家吧，等把情况了解清楚以后，再给你答复。”一位年轻的干部对顾半仙说。

“好的，处理问题可不能再和稀泥了，我在家等着你们的回复。”顾半仙好像是政府常客，说话口气很大，毫无顾忌，说完就走出了信访接待室。

“同志，你反映什么情况，请出示你的居民身份证。”轮到匡三明了，刚才一位女干部微笑着问。

“怎么地，还要身份证吗，我忘记了带。”匡三明回答。

“现在到政府反映问题，必须要出示自己身份证的，好作登记。”女干部说。

“同志，我不是来上访告状，只是想把村里这次分茶苗的事情问清楚，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你就说说吧。”这位女干部见到匡三明心里这么急，又是第一次来政府反映问题，就打算听一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看到女干部这么热情，匡三明就把自己开挖茶园，到分茶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讲了，这位女干部边听边用本子记了下来。等到匡三明说完后，她才说：“你说的情况我已近记下来了，下午就向领导汇报，明天就到你村进行调查，待情况了解清楚后，一定给你答复。”

“太谢谢你们了。”说完，匡三明高兴地离开政府信访接待室，走出了政府大门。

07

“三明，你反映的情况给你做了答复没有？”刚走出了政府大门，匡三明就听到喊声，原来本村里的顾半仙还没有回家，一直在路边等着自己。

“哪里有这么快，等调查清楚后才会有结果。”顾半仙和匡三明在政府的门口一棵柳树底下攀谈起来。

“可以告诉我不，你来告谁的状？”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是来把村里分茶苗的情况问清楚。”

“你家不是分有茶苗吗？”

见到顾半仙一直追着问，匡三明就把分茶苗的前前后后讲给了他听。

“来，来，给你说一件事。”顾半仙把匡三明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这个甘坤机可不是个好东西，在村里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他的问题可严重着呢，我已经到政府多次反映他的问题了。”

“你可不能乱说话啊，无凭无据的冤枉人是不对的。”匡三明回答。

“绝对不会乱说，我已经掌握了他冒领国家涉农资金，大吃大喝一方面的证据。”顾半仙说完，还从自己一个破提包里拿出一份手写的上访信。

“老顾，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干，我只对分茶苗的事情讨个说法。”顾半仙回答。

这个顾半仙，大名叫顾红友，匡三明早就了解到，村里老百姓都不敢惹他，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粘上他，他就会和你没完没了地纠缠，直到赢了为止。他也是当地有名的上访户，六十多岁的人了，每天四处游荡，讲起事情来，好像天底下的事情，他全部知道，天上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一半，人们习惯地叫他顾半仙。他有四个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都只是读完小学后，就到外面去混，到今天也没有混个名堂出来，到目前，都是光棍一个。今天刚好碰上他了，果然厉害，开口就要把别人整倒，告倒，但这都不是匡三明的初衷。

听完顾半仙一席话后，匡三明也没有多理会，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朝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08

“匡三明，我给你说的话，你怎么半句听不进呢，不是说了，不要你到政府反映情况吗。”第二天，当村治保主任吴大火把匡三明到政府上访的事情告诉唐杰时，唐杰一听这事，肺就气炸了。

想起当初，少女时期，唐杰在娘家算是一个娇贵的女子，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在上大学，二哥在外面当兵，三哥在家种茶叶，父母亲身体都很健壮，一直把家里家外的事情料理的很好，家里十分地殷实。

自己虽说没有上大学，也算是高中毕业生。从学校回到家里后，父亲给她在街道上出租了一件门面房，让她在街上卖小百货，还销售一些自家种的茶叶。唐杰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蛋，皮肤白白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头上留着一对乌黑发亮的辫子，一张甜甜的嘴巴，说起话来十分地动听，因为热情和大方，她的百货店生意特别地红火，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有上门说媒的，有男孩子勇敢地发起攻击的，可是，唐杰轻易不表态，轻易不动心，她心目中的男孩子，一定是勤劳，善良，有责任心，沉着稳重的男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街道上修理自行车的匡三明进入了她的视线。匡三明是金河村匡家寨的人，上面有两个哥哥，自己排行老三，父亲给他取名匡三明，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父母亲因病，多年离世，两个哥哥结婚后，都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初中毕业后，没有选择到外面打工，而是来到街道上，租了一间小房子，摆了一个自行车修理店，修理自行车，还要照顾在外面打工的妹妹。

匡三明长着瘦高个子，长长的脸，平时留着长长的头发，话语不是很多，但脾气倔强。由于他脚长手长，办事麻利，修理自行车手艺也很好，生意一直不错。唐杰的小百货店里他的自行车修理店不远，平日里，匡三明到店子来买烟买酒，买一些日常用品，打打招呼，说说话，彼此认识，最初，唐杰还没有看上这个浑身油腻，不喜欢说话的小伙子。

一个腊月间，从外面打工经商的人陆续回来了，人们都到街道上购买年货，街道上人来人往，唐杰正在忙着卖货，三个小青年突然来到店子里，把一包香烟狠狠地在柜台上一甩，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店子怎么搞的，卖的是水货烟，今天不给赔损失，你的店子就莫想开。”唐杰拿着香烟一看，这不是自己卖的烟啊，就回答：“你们不要找事，这种烟我还没有卖过，可不能瞎扯皮啊。”“啪”地一声响，一个小伙子拿起砖头就拍在柜台子玻璃上，砸了一个窟窿，吓得唐杰不知所措，只好哭起来。这时，街道围过来很多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怎么欺负一个女人？”说话的是匡三明。

“哪里来的野种，敢在这里打抱不平。”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孩子骂道。

“如果是卖假烟，你可以找工商局，烟草局的人员来查查，搞清楚后再罚款，怎么能动手打东西呢？”匡三明指责道。

“东西打了又怎么地，我还要打人呢。”说完，“啪”地一声响，一个大个子，长头发小伙子一耳光打在匡三明脸上。这下子可把匡三明搞火了，他拿起门口一个拖把猛力地横扫了过去，打在这大个子肩膀上，这时候，另外两个小青年跑上来，一个抱着匡三明的双手，一个抓住他的头发，高个子青年拿起半截砖头，向匡三明头上砸下来，顿时头上鲜血直流。“滴嘟，滴嘟……”街头传来警车的叫声，派出所干警迅速地来到现场，把三个小青年当场抓住，带到了派出所，又把医院治疗。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把唐杰吓得直哭，她最担心的是匡三明，医院后，不知情况怎样了。她把店子门给关了，医院，医生告诉她，匡三明的伤口缝了七针，但是人无大碍，唐杰才放心了。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后，匡三明又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没有舍得休息，每天头上包着白纱布，还是守在自行车修理棚子里，忙着给人们修理自行车。

“匡三明，这点东西趁热吃了吧。”唐杰送吃的来了，匡三明接过唐杰手里的碗一看，是一大碗煨好了的鸡汤。

“真是不好意思，怎么要你送吃的呢？”匡三明扭扭捏捏地说。

“什么不好意思，感谢你及时出手帮助，只要你的伤还没有好，今后我天天给你送。”唐杰说道。

09

“唐杰，嫁给我好吗？”一天夜里，月明星稀，微风轻轻地摆动，匡三明和唐杰在街道的一条小河边散步，走着，走着，匡三明大胆地拉着唐杰的手说。

“嫁给你，我同意，只要你一生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正直的人，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唐杰说。

“你看我像坏人吗，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让你幸福平安一生。”匡三明说完，一把把唐杰炽热的身子抱在怀里，靠在柳树上，发热的嘴唇在唐杰脸上狂吻着，只见柳枝在月光下轻轻摇动……

自从唐杰门口发生的那件事情以后，那三个故意刁难唐杰，敲诈勒索，把匡三明打伤的三个小青年被依法拘留了。

匡三明每天在忙着修理自行车，一天也舍不得休息，为了照顾受伤的匡三明，唐杰总是在自己做饭时，把匡三明的饭菜也做上，还把饭送到他的手上，匡三明衣服脏了，唐杰还给他洗得干干净净，一来二往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相互之间有了好感。

于是，他们晚上经常相约在一起，电影院里，小河旁，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今天，匡三明说出这样的话，是唐杰早就想到的。经过一段时间热恋，他们的爱情像秋天红苹果一样熟透了，经过唐杰父母同意后，他们准备结婚了。

为了娶唐杰，匡三明考虑到老家房子多年没有人住，破乱不堪，就没有回老家金河村结婚，而是在街道上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作为自己结婚的新房。再说，唐杰在家是父母的小棉袄，看到匡三明家的经济不宽裕，父母也不在了，没有要他出一分钱的彩礼，给了女儿买齐了全部嫁妆，电器设备，还让女儿几万元的红包，让匡三明实在是万分地感激。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他们在街道上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婚礼。

结婚以后，唐杰把父母家的小百货店转包过来了，匡三明在店子门口修理自行车，夫妻相互照应，相互帮忙，生活一直很好，特别是有了唐杰的帮助，匡三明一心扑在自行车修理上，生意越来越红火，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就把租住的一套房子给买了下来，匡三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山沟里的一个穷小子，娶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还能在街道上买一套房子。

这个时候，匡三明的妹妹也到了出家的年龄，对象也住在街道上，家里条件也不错，在嫂子唐杰的张罗下，妹妹出家了，也完成了哥哥匡三明的心愿。

幸福的日子里，匡三明，唐杰很快有了爱情的结晶，头一胎，唐杰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对生意场上的夫妻就给儿子取名为匡金，匡银。过了一年多，第二胎又生了一个姑娘，他们就给她取名匡秀。

“唐杰，这生意也不好做，一下子添了这多嘴巴，马上孩子又要上学，还是回老家金河村发展吧。”这天，劳累了一整天后，刚刚吃了晚饭，匡三明和老婆唐杰商量。

“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去呢，在街道上住着，慢慢把生意守着，孩子上学读书也方便啊。”唐杰说。听到妻子这么一说，匡三明觉得也有道理，就没有再提回老家的事情了。

面对家里的现状，匡三明没有懈怠，每天更勤快了，除了能够修理自行车外，他还买来一些摩托车修理的书籍，利用晚上的时间学习，通过书本指导，慢慢地摸索，还学会了修理摩托车。唐杰每天在销售小百货，卖茶叶的同时，还给一家啤酒厂做代理商，自己也学会了开摩托车，有时送货上门，把啤酒送到酒店，送到各村里的小卖部。

落实生产责任制后，山乡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大多数人眼光都瞄准了外面大城市，一些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经商去了，骑自行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匡三明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街道在进行小城镇改造，政府重新规划了两条新街道，要拆除街道上原来的一部分老房子，唐杰出租的小百货店正好在街道口上，属于拆迁范围内，马上就要拆除了。

“匡三明，你当初闹着要回老家，这次可真是要回去了。”唐杰和匡三明商量。

“回去干什么呢，你我不再年轻了，回家做事，干农活很吃亏啊。”匡三明不乐意回去了。

“现在国家对农村政策这么好，大力扶持农民，可以回家养鸡，养猪，种茶叶啊。”

“也行，老家里田多，地多，山场面积也广，回家就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做好，也能够发财。”

“反正匡金，匡银也没有考上大学，现在没有读书了，只有匡秀一个人上大学，也负担得起，听你的安排，还是回家吧。”

经过夫妻两的商量后，终于做出了回老家发展的决定，就这样一起回到了金河村。

10

没有想到，当自己信心百倍地准备大干一场时，却闹出了分茶苗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来。

“匡三明，匡三明在家吗？”门外村治保主任吴大火在大叫着。

“今天政府调查组就要来了，你在家等着，要给你回复调查结果。”

唐杰一听就发火了：“我说的话你完全不听，惹出麻烦来了吧？”

来到金河村调查的是政府分管农业，信访工作的副镇长余刚，还有上次接访匡三明的那个带着眼镜的女干部，信访办主任朱萍，镇纪委干事罗小明。这位年轻的余镇长不到三十岁，是通过公开招考，竞选过来的年轻干部，虽说农村经验不算丰富，但是工作热情很高。这个信访办主任朱萍可是不容易，参加工作二十多年，干信访工作就有九年，在青禾镇，只有群众不认识书记，镇长的，但没有不认识这个热情，泼辣，能干的信访办主任的，对于全镇的信访工作呢，近几年发生的大小事，一些经常上访群众反映的问题，朱萍也都了如指掌。

“金书记，这次来你村里主要了解两个问题，一个是匡三明反映的分茶苗的问题，另一个是顾半仙反映的一些问题，都与甘坤机有关。”在村委会一件小办公室里，余镇长首先和金书记做了沟通。

“欢迎工作组来村指导工作，我们将全力配合工作，把事情彻底调查清楚。”金书记客套地回答。

对于调查农村这些问题，怎么样找到切合点，朱萍是轻车熟路。前几天，对于匡三明，顾半仙反应的一些问题，她迅速给分管领导，书记，镇长作了汇报，镇党委做出了决定，坚决查清群众反映的问题，决不包庇，姑息。

领导发话了后，朱萍和纪检干事罗小明已经把近几年涉农资金使用情况，落实政策情况做了全面了解。特别还对金河村在年前上报的茶苗面积，政府分下去的茶苗数据，村里几年落实惠农支农政策情况一一记在自己本子上。现在该查的是金河村茶苗分配明细账，涉农资金逐一到户的落实情况。村委会办公室里，朱萍和罗小明在紧张地忙碌着。

“余镇长，朱主任，罗纪委，欢迎你们来村里指导检查工作，欢迎啊。”这个时候，村委会主任甘坤机从外面进来，笑盈盈地一面发烟，一面点头哈腰地直打招呼。

“甘主任，这次来调查是组织上对你负责，也是对群众负责，把村的一些情况搞个清楚明白。”余镇长说。

“这样做最好，我做事一概光明正大，最怕的是受到冤枉，盼望早日把事情搞清楚，还我一个清白。”甘坤机一本正经地说。

朱萍和罗小明没有时间理会他，在紧张地翻着一本本，一扎扎的票据，账目。

“金书记，我们要到山上看看，现在兵分两路，我和你去看山场，吴大火去通知匡三明，顾半仙到村委会来一趟，等会和他们见一个面。”吃了午饭后，朱萍对书记讲。

“这个时候山上不好走，茅草多，树林密密麻麻，会把衣服划破。”金书记说。

“没有问题，山场必须要看。”按照朱主任的安排，吴大火骑上摩托车去通知人，在金书记带领下，朱萍和罗小明拿着一张金河村森林图，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做下记录。整整忙了一下午，回到村委会办公室时，天已经快黑了。

这个时候，匡三明和顾半仙已经在村委会等着，顾半仙见到朱萍，正要站起来想说什么，余镇长说：“今天你两什么都不要说，你们反映的情况，正在进行调查之中，没有把问题彻底调查以前，请不要到处乱跑，把调查的情况向党委回报，党政府研究处理意见后，再给反馈处理结果。”说完，余镇长，朱萍一行回镇政府去了。

11

夜幕刚刚降临，山乡一片寂静，偶尔地从村中转来一声声狗叫。匡三明和唐杰吃了晚饭后，唐杰还在洗碗，做卫生，匡三明把猪圈里的猪喂了，把鸡关进几个大大的鸡笼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上网浏览一下天下大事。

这几年，国家对于农村政策太好了，实行了公路“村村通”工程,把一条条黑色公路修到家门口，农民也不出一分钱，匡三明平时开着从街道上带回的一辆三轮车，从集市上购买农资，还能往田里，地里面送肥料，拉东西，可方便。特别近期又实行了村村通网络，通有线电视工程，农民在自己家里就可以上网，看有线电视了。

为了方便与外面联络，匡三明买了一台电脑，装上宽带网，平时没有事的时候，可以在家上网，通过网络和两个儿子，女儿在QQ上交流，商量一些事情，还可以从网络上，学到好多知识，了解到外面很多的情况。匡三明刚刚打开电脑，却听到外面传来“滴滴…”的汽车喇叭声响。

匡三明开了门，打开门口的路灯开关一看，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门口，从车上走下来村委会主任甘坤机。

“老匡啊，在家啊，我来看看你们啊。”手里提着两瓶酒，还有烟，走进大门，甘坤机就热情地说。

“甘大主任，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匡三明说。

“请坐，请坐，甘主任来了，有话你们就好好讲。”唐杰一边热情打招呼，一边暗示匡三明。

“我是给你们夫妻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的态度不好，实在是对不起。”甘坤机像演员似的，站起来拱手鞠躬，搞得匡三明夫妇不好意思。

“甘主任，是我对不起你，上次我只是到政府问问情况，不是有意告你的状。”匡三明在努力地解脱自己。

“上次可能是我工作马虎了，茶苗没有给足数，态度又不好，明年有茶苗到了，我一定给你家补足补齐。”说完，甘坤机起身，顺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

“这个可不行，钱和东西我们不会收，只怪我家里人一时冲动，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负责今后不会有下次了。”唐杰连忙把红包放在甘坤机口袋里。

“乡里乡亲的，今后遇事多商量，多沟通，做得不对的，还请你两当面批评。”甘坤机带上烟酒，出门后，开着车走了。

看着车子走远了，匡三明还在门口纳闷，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12

唐杰心里明白，这个甘坤机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官小靠山大。他的几个外甥，外甥女婿都在市里某局当局长，副局长，平时相互也走得十分亲近。再说甘坤机是土生土长的金河人，高中毕业后，一直在村里当干部，当过村委会会计，民兵连长，最后才当上村委会主任，当村干部几十年，他办事很机灵，特别是会计业务比较熟悉，他经手做的账目一般出不了差错。但是，他的口碑在村里不是很好。对群众说话办事，态度粗暴，十分专横。他喜欢抽烟喝酒，抹牌赌博，特别是打起牌来，财大气粗，输赢几千上万，从不脸红。他家了早就盖起楼房，买了小轿车。

在村里当干部时间长了，官场上的一些事非常熟悉。他手下有一群听话的小哥们，经常在他家吃吃喝喝，打牌快活。上次村委会换届，在竞选村委会主任时，一帮哥们开着车到处拖选民，才让他的票数超过半数，才当上这个村委会主任。甘坤机十分地霸道，村里的一些人都惹不起他，更何况自己刚从街道上回到金河村匡家湾来，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有成家，女儿又在读大学，自己还要和匡三明还要在村里大干一场，这一切需要村委会帮忙啊。

“三明，今后千万不能管是甘坤机的事，不干涉村里任何人的事情，甘坤机的事情不要再提，也不能参与，要好好地做自己的事，知道吗。”睡在床上，唐杰怎么也睡不着，就对身边的匡三明说。

“我今后绝对不会提这些事，绝对不会得罪甘坤机，你放心吧。”匡三明说。

夜深了，劳累一天的唐杰，匡三明才慢慢地进入梦乡。

早上，天刚亮，唐杰就起床了，她首先打开鸡笼，把几十只土鸡放出来，一群又肥又大的鸡，扑通、扑通地拍着翅膀，钻进草丛里找吃虫子吃，又把刚买回来的十几只山羊牵到后面的山坡上吃草，回到家里后，又给几头黑毛猪喂了食。

自从街道回到家里后，日子还算过得比较顺利，匡金，匡银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能寄回来几千元钱。在田地里种上一季高产杂交稻，在地里种上花生，还有黑瓜子，可以说每年粮食满仓，油满缸，特别是还熟悉了养猪，养鸡一方面的养殖技术，看到眼前的发展趋势，唐杰俏皮地多匡三明说：“回家搞发展，我选择的路子没有错吧。”

回到家里，通过反复摸索，她还了解到，现在农村喂养的土鸡，土猪，种植特产在市场上走俏，今年虽然说喂养了一些鸡，猪，羊，但是没有形成规模养殖，她打算明年多喂养一些土鸡，黑毛猪多，种植一些土特产，在这方面搞出个名堂出来。平时，她在上网时看到现在社会上流行网上购物，电子购物，有许多外地农民还在网上销售土特产，自己也想尝试一下。

“匡三明，这么勤快啊。”上午，匡三明正在菜园子里除草，忽然听后面有人喊，转身一看，是顾半仙。

“顾半仙，你今后上访，告状的事，千万不要找我。”匡三明说。

“我又摸清了甘坤机新的罪证，这多年他还在五保老人身上做文章，贪了五保老人不少钱。”顾半仙讲话时，硬着脖子，眼里瞪得又圆又大。

“我不信这些事，也不管这些无聊的事情。”匡三明看就不看顾半仙，就回答道。

见到匡三明不理会自己，顾半仙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13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匡三明和唐杰正准备到茶园看看，因为茶苗现在正在长苗，需要扯草，松土，夫妻两个刚要出门，这时，只见余镇长，朱萍主任，罗小明和金书记一起走来。

“要出门是吗，今天也不多耽误你们的时间，我把上次匡三明反映的问题给你们反馈下。”余镇长说。

一起在屋里坐下后，朱萍说道：“老匡反映情况后，我们发现甘坤机从茶苗中做了手脚，他把政府分给村里的茶苗，暗地里拉到外面卖了一部分，钱进了自己的腰包，所以就少发给了你们，还有他搭车收费，茶苗运输费由政府包了，他又向村民乱收取费用。”

“朱主任，这个事情我再不会计较，你今后也不要提这事了，茶苗的事情已经想好办法弄好了。”匡三明听到朱萍这么一说，迅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甘主任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不透风的墙，至于对他怎么处理，党委一定会拿出处理意见，到时候在全镇通报。”余镇长说完就走了。

“三明啊，这就是你做的事，这下子可惹出麻烦来了。”送走了政府干部，唐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息道。

怕麻烦，麻烦就找上门来。一大清早，人们就听到唐杰在自己家门口哭叫着:“那个做缺德的事，把我家里的三轮车烧了，还想把我家猪毒死啊。”看到烧焦了的三轮摩托车，猪圈门口还放着一瓶没有开口的农药，匡三明感到浑身阵阵发冷，好像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

昨天深夜，他和唐杰已经熟睡时，他感到一惊，发现门口好大的火光，还有大火烧的啪啪地响声。他只是穿着一条短裤就起来了，打开门一看，停在门口的三轮摩托车烧着了，他急忙用水桶提水救火，已经晚了，大火已经把三轮车烧成一个黑糊糊的铁架子了。看到这阵势，他和唐杰再也无法入睡了，一直不明白车子是怎么起火的，直到天亮以后，唐杰在猪圈墙上发现农药后，才知道有人故意放火烧了自家的三轮摩托车，这是在有意地威胁自己，是想用农药把自家的猪毒死。

“匡三明，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一定要老实做人，千万不能多嘴了，这次算是花钱买了一个教训。”唐杰边擦眼泪边说。

此时，匡三明心里最清楚，这一定是甘坤机指使人做的。这个人做事情也太缺德了吧，自己已经承诺不再干这件事了，准备和唐杰在家好好干一番事情的，怎么今天使用了这么下流的手段呢。

对于这样的人，你不仁，我就不义，你暗地里使阴招，我就要和顾半仙一起，明目张胆地把你的情况彻底搞清楚，匡三明的倔脾气又来了。

原来，余镇长，朱萍一行找到匡三明反馈意见后，同样找了顾半仙回了话，说明了甘坤机在落实国家退耕还林面积时，确实有虚报面积，套取国家资金现象。

当然，按照要求，对于前期所调查的结果，政府一定要与当事人甘坤机见面。在找匡三明，顾半仙两个人简要地反馈意见后，余镇长慎重地找了甘坤机谈了话，指明了他存在的问题，拿出了一系列的证据。在铁的事实面前，甘坤机什么也没有说，只好在材料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政府领导走了后，甘坤机心里想，自己在金河村干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作对，匡三明这么一闹，政府专门来查自己，好像自己在金河村受到莫大的侮辱，也感到心里发慌。

回到家里又摔杯子，又是搭椅子，气愤之下，连忙让妻子米珍炒了一大桌子菜，拨通了杨黑子，贺四毛几个小兄弟的电话，召集他们来家里喝酒，酒席上，甘坤机大骂匡三明，顾半仙不是东西，到处告自己的黒状，还口口声声说政府干部和自己过不去，想借机会整垮自己。

“甘主任，这点小事你气啥，今晚哥们几个好好教训一下子他们，看今后还有胆量到处瞎讲不。”几杯白酒下肚后，杨黑子蹲在椅子上，撸起袖子说道：“干脆今晚把两个人拉住来，打他一个鼻青脸肿。”贺四毛说。思考了一会，甘坤机发话了，也不能蛮干，闹出大事，今晚烧了匡三明的三轮摩托车，毒死顾半仙家的老黄狗，给他们颜色看看，看今后还敢不敢到处乱跑，到处乱咬人。经过一起商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杨黑子，贺四毛带领几个弟兄，一把火烧了匡三明家的三轮摩托车，顾半仙家一只喂了多年的老黄狗，也被毒药一命呜呼了。

14

“滴答，滴答……”下午，匡三明正躺在床上，手机响了，“老匡啊，在家干什么呢？”打电话的是顾半仙。

“在干什么，在家了怄气呗。”匡三明说。

“怄什么气呢，晚上到我家来喝酒。”顾半仙说。

“好的，我晚上来坐坐。”匡三明回答。

顾半仙虽然说和匡三明一个村，但是还相隔几里路的距离。接到顾半仙的电话后，匡三明就告诉妻子唐杰，说下午到茶园里转转，就出门了。

这次，匡三明没有骑摩托车走大路，而是走牛角山上的一条山路，翻过牛角山就到了顾半仙的家，走在山路上，正好要路过自己的茶园，看到自己和唐杰一手打造起来的茶园，一边是茶苗青青，一边是光秃秃的，此时他越看心里越气愤，他恨这个黑了良心的甘坤机，要不是他把集体茶苗给卖了，自己的茶园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发生后面一些的事情，他太欺负人，太霸道了，要是他出现在眼前，一定要狠狠地踢他几脚。

顾半仙的家到了，他家在村子最后面，与全湾的人还有一段距离，虽说房子有一大排，可全都是低矮，潮湿的旧瓦房。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顾半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匡三明来了，就热情上前打招呼:“贵客，贵客，总算把你请来了。”

走进家里，只见顾半仙家里的八仙桌旁边，坐着本镇马河村的马果田。这个马果田，匡三明多年就知道，他快到七十岁了，老婆早年因病去世，唯一的女儿到南方打工后，嫁给了一个南方人，多年没有回家。他一个人孤身在家，每天在家游手好闲，喜欢喝酒打牌，寂寞时，还经常花钱进城，钻进按摩房找按摩女消遣快活。他写得一手好字，写告状信，每条都入法眼，句句能切入要害，是当地有名的老上访。

“先不谈事情，先吃饭喝酒。”说话的是顾半仙的老婆，一个身材高大肥硕，头发花白，已经驼背的女人。说话间，她端出几盘子花生米，猪耳朵，咸鸭蛋，还有炒了几个热菜，顾半仙还拿出自己家酿的米酒，一个人斟上一杯。

“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好不容易我们走到一起。”作为东道，顾半仙首先干了一杯。

于是，三个人在桌子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喝足酒，吃饱饭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顾半仙起身把门关上后说道：“今天把你们请来，就是要商量怎么样把甘坤机整倒，他现在越来越猖狂了，可怜，我家里一条老黄狗就死在他们手上”。

“政府不是已经查了，让等候处理结果吗。”匡三明说。

“这个甘坤机后台硬，凭这几条是告不倒他的，要来几条更厉害的理由。”还是马果田心狠手辣，老谋深算。

“他的问题多得是，除了上次几条外，他贪污公款，公款私用，一共有九大罪状，每一条都有事实，有证据。”顾半仙说。

“上访信由我来写，立马就写好，材料写好后，多找几个村民签子画押，体现事情的真实性。”马果田说。

马果田写材料果然厉害，按照顾半仙提供的证据，他趴在桌子上，戴上老花镜，一气呵成，写完之后，他还像宣读判决书一样，咬牙切齿，逐字逐句地读给他们二人听。

“写得好，写的好，马老兄果然厉害。”顾半仙高兴地直拍巴掌。

上访信上要签名字，顾半仙首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把上访信递给匡三明签字时，匡三明把材料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迟迟不肯动笔，见到匡三明犹豫不决，顾半仙说：“你只是签上你的名字，后面找村里其他人签字，任务就是我的了。”听了顾半仙这么一说，匡三明只好提起笔，颤抖的手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为了达到效果，必须先到政府，再到市里，到省政府告状，最后告到北京也要把甘坤机告下台。”马果田还在煽动着。

“一定听马老兄的安排，三个人一起绑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下个星期就开始行动，一定告倒甘坤机这个贪官。”顾半仙随和道。

15

喝了一点酒后，从顾半仙家里出来，匡三明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家里后，也不想洗澡，刚要睡觉，却发现妻子唐杰还在床上躺着，还没有睡着，等着他回家。

“跑到哪里去了，等了你一晚上才回来？”唐杰问到。

“到，到街上妹妹家吃饭，喝了一点酒。”匡三明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心里还是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但没说出在顾半仙家喝酒，一起商量告状上访的事情。

“千万不能在外面乱搞啊，这几次家里发生的事，已经够难受的了。”唐杰说。

匡三明什么也没有说，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搂着唐杰就呼呼啦啦地睡着了。

这时候，唐杰怎么也睡不着，她发现自从家里三轮摩托车被烧了以后，匡三明的情绪一定不稳定，说话脾气大，家里的农活不想干，好像是背着自己在干什么。前几天，喂的三头黑毛猪已经买了，猪圈了空栏了，让他到自己娘家翠桥乡去买几头黑毛猪仔回来，催了几次，一直没有动，搞得家里猪圈一直空着，猪圈里没有猪了，唐杰心里急，可是匡三明像没有看见似的，唐杰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

回到金河村已经一年多了，眼看别人都做起了楼房，自己还是住的旧瓦房，和自己同龄的姐妹都结了媳妇，抱了孙子，自己两个儿子也都大了，也还找女朋友了，女儿也快毕业，要找工作了，这些都要钱花啊。

前天，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闺蜜，邻居村的好姐妹雷小珍来了电话，说要给双胞胎中的老大匡金介绍一个女朋友，待过春节时，匡金打工回来后，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然后上门来相亲。在这个关键时刻，家里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啊。她最担心的是匡三明，在这个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问题，想着，想着，天已经快亮了，唐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16

“唐杰，我想趁这几天有时间，去把黑母猪仔买回来，免得猪圈一直空着。”吃了早饭，匡三明对唐杰说。

“早就该去买的，催你几次了，你去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唐杰说。

其实，匡三明不是这样想的，上次，在顾半仙家里喝了酒后，顾半仙按照马果田的吩咐，一天也没有闲着，他在村里四处活动，找了一批不明真相，对甘坤机有意见的群众，在上访信上签了字。

有了这份上访信后，顾半仙就电话邀约了匡三明，马果田明天开始上访了，按照计划，首先到镇政府，然后直接到省政府上访。

匡三明和唐杰说好后，坐车来到街道，他却是直接到了河边的镇政府，只见顾半仙，马果田，早已经在政府大门口等候着自己。

一起走进政府大门，来到信访接待室，接待他们的还是信访办主任朱萍，一见面，朱萍就说：“你们反映的情况，不是已经调查了，把情况告诉你们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

“到目前还没有对甘坤机做出处理，再说又掌握了他犯罪的新证据。”顾半仙说。

“政府可不能包庇这样的腐败分子，否则我就是告倒北京也要把他告倒。”马果田发话了。

“马果田，信访件上反映的问题又不是你们村的事情，你起什么哄？”朱萍反驳道。

“反腐败无国界，路不平旁人挖，对村里这些蛀虫，有权利帮助他们摆平。”这个马果田果然句句话厉害。

“请相信政府，反映的问题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对于甘坤机的处理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不要到处跑，在家安心地等着。”朱萍耐心地解释道。

这个时候的顾半仙三人，对于朱主任的话怎么听得进，把新的上访材料交给了朱萍后，再也没有说什么。一起走出政府大门，来到汽车站，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上了去省城的客车，一溜烟地去了省城。

17

笔直宽敞的高速公路上，汽车在飞奔着，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到了省城，只见省城高楼林立，到处是眼花缭乱的立交桥，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匡三明年轻时和唐杰一起在街道上做生意，偶尔地只是到市里进货，购物，回到金河村后，就一直没有出门，到省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大城市的一切，他都感到新鲜好奇，顾半仙和马果田可是这里的常客，特别是这个马果田经常在省城跑省委，省政府，对于纪委，信访局在哪里办公，怎么走，他都熟悉。

下了长途汽车后，在马果田的带领下，又坐上了城市公交车，一直到了省政府所在地。见到眼前高大，气派的省政府大楼，还有门口笔挺地站着的两名武警战士，顾半仙就要往里面闯，这时马果田一把拉住他，并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不能马虎往里面闯，上访程序不对，会把我们拘留起来的，现在到信访局登记上访。”说完，马果田在前面走，顾半仙，匡三明就跟在后面。

省信访局在政府大楼不远，来到接访大厅，上访的人很多，但秩序很好，没有人在此大喊大叫。来到一个接访的窗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瘦高个子男人，顾半仙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三个人身份证拿出来，交给了这名接访干部，登记后，这个干部就问：“你们跑这么远，主要反映什么问题？”顾半仙一边把黑色提包里的上访信拿出来，递给这名干部，一边说：“反映我们村委会甘主任贪污，腐败问题。”这名干部仔细地看完信后，又打开桌子上的电脑，看了看，然后说：“你们反映村主任甘坤机的问题，当地政府已经受理了，并已经作了调查，目前正在处理之中，还把上访的情况登录在信访网上进行了公布，网上说的清清楚楚啊。”

“对当地政府处理问题，我们不信任，只求省领导来公正处理这件事。”顾半仙说。

“处理问题是遵循属地管理原则，对于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们要下达督办函，督促当地政府尽快处理，回家去吧，相信会得到很快地处理。”接待他们的信访干部热情地回答。

“走吧，回家吧，这次解决不了，上访到北京，也要把他告倒。”马果田故意大声说了这句话后，就带着他们走去了接访大厅。看到这样上访，匡三明心里觉得，这样来上访，取不到实际效果，好像是走马观花，做做样子，来吓唬干部，还不如在镇政府如实反映情况，等待处理结果。可是，目前自己已经上了这条贼船，只有跟着他们干到底了。

走出信访大厅，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肚子饿的咕咕地叫，三个人就在门口的一家小炒店，一人吃了一大碗牛肉面条，又坐上返回汽车站的公汽，乘车回到了青禾镇。

18

回到青禾镇后，在车站里，马果田说：“已经把上访信交给了省信访局，一定会有效果的，暂时在家等消息吧，如果效果不理想就上北京。”说完，都各自回家了。

匡三明可不能直接回家，因为早上出门时，欺骗唐杰说是去买黑毛猪仔的，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就租了一台三轮柴油车，来到了翠桥乡一家私人养猪场，这个养猪场是全市有名的养猪场，每年不仅能出售上千头黑毛肉猪，而且是当地最大的仔猪繁殖基地，匡三明和猪场老板熟悉，因为在去年，他家的三头黑毛猪就在这里买的，来到猪场后，匡三明就挑了十头猪仔，过了秤，付了款，把猪仔装上麻袋，抬上车后，三轮柴油车突突地叫着，朝回家的路上奔去。

回到家后，天刚刚黑了下来，看到匡三明把黑毛猪买了回来后，唐杰一边把一头头活泼乱跳的小猪仔往猪圈里放，一边高兴地说：“这回可干了一件正经事，猪圈有了猪，我的心里就踏实了。”

其实，此时匡三明心里想到，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唐杰，自从唐杰嫁过以后，这多年来，她生儿育女，受苦受累，千方百计想办法挣钱，想把这个家早点搞起来，也能在村子里出人头地，还对自己百倍地体贴和照顾，和甘坤机闹矛盾，让她自己受气不说，还总是安慰自己。可是这次，自己却还背着她偷偷地和甘坤机，马果田一起暗地来往，还以借到翠桥乡来买猪仔之名，欺骗了唐杰，跑到省城告状。

把猪仔的事情办妥以后，唐杰知道匡三明还没有吃晚饭，急忙跑到厨房给他下了一大碗水饺，还有几个荷包蛋，中午在省城只吃了一碗面条的匡三明，肚子确实好饿，端上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慢地吃，还像一个小孩子，有谁还和抢着吃吗？”看着匡三明吃饭的样子，唐杰说道。“马上就要秋收了，花生已经熟了，明天就开始收花生，有要忙一阵子了。”坐在匡三明旁边的唐杰，趁他吃饭的机会和他商量起事情呢。

“还有呢，雷小珍给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