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寫給陳東東，悼念陳聆群

粗顆粒的赫魯曉夫與梁祝

昏暗的房間里唯一的亮光

在逼仄的樓道笑談傅先生的軼事

舊事纏繞，分不清黃曆哪一頁更革命

唯有縱身一躍，自沉泥沼的命運交響

和一個瘋女人始終在甜糯的開篇里

讓一顆赤心淌血，因而更紅

你卻天真爛漫，獨自佔有母親

最美的容顏，後人只能從一部電影

回看父親八十歲的回望，和平年代

尚未發瘋的女人與革命愛侶留下的

黑白小像——

那時風華正茂，戰爭之雲已消散

吳音裊裊，水袖舞動，好戲卻在後頭

梅雨落向弄堂，老虎窗和衣裳

陰沉的天空下有一株金色的臘梅

屋裡輪回播放佛樂，安撫著

一個無神論者逝去的心

（寫，修訂）

暴雨

暴雨斜打在身上

墓園空曠，僅有我們

受一個出遠門的人召喚

他的遠行總會帶來雨

黑雲壓城，烏鴉飛越河流

鐵橋，火車軌道

田野荒蕪，雨一直下

一路無人說話，相互厭惡

暴雨澆透身體，風吹反傘骨

哀傷的兒子勉強撐起

將骨灰盒久久抱在懷裡

有人拜佛，為淡泊的遠行者

送上香火、金元寶和佛歌

黑雲壓城，墓園寥落

暴雨在下，一切是水

像死人壓抑胸中的話

（）

過墓地

雨正落在荒涼之地

衰朽的房子歪倒路旁

分解，橋梁上飛起一隻白鷺

向著更遠處那幽暗的村莊

我們的汽車穿過羊腸小道

像一場尷尬的談話

時不時被打斷

陷入沉默里

而沉默

是整個大海的等待

擠出母胎前的黃昏

車窗上模糊的臉

正回憶亡靈的回憶

（）

無題

?

拐入聯莊村

景物更迎合蕭條經濟

廢棄房子上打井人狂寫的數

能否撥通另一個末世傅山

但我無暇去探究

?

本來走馬觀花的事物

沿路有河流、水涇或溝渠

覺察的鷺像風從水中升起——

?

理解這些事物的本質

在於四周的互聯網路

?

夢幻的電線塔樂園

夢魘降下它黑夜的翅

雜貨店關閉白晝中昏睡

鐵路匝道燈正在閃爍——

請快速通過

?

荒野的空心舞臺鋁合金堆積如山

肅穆的鋼板門從天空不慎墜落

國王持劍騎行穿過魔障

水泥橋被一分為二

?

無人接聽的電話無人撥打

反之亦然

?

天空忽然開朗，橘光在彌漫

下雨了——我們彷彿在海上旅行

而不是駛往墓園

（）

陳聆群（-），音樂史學家。

陳教授走了之後我陸續寫過與教授有關的四首詩，後三首

都是掃墓歸來後寫。每一次去墓園，教授都為我們帶來了雨。兩週年了，想您此刻必然在天堂聽評彈，喝梅酒，身边是您思念的父母。

???????????????????????????梁小曼

??????????????????????????庚子年末